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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世界海豚日|科学救护搁浅鲸豚 切勿好心帮倒忙！ |
发布时间：2023/4/14 18:33:27
来源：中国环境网 点击：3128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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今天是世界海豚日。
近年来，鲸豚搁浅的事件日益频繁。然而，全球成功救助鲸豚的案例却很少。上个月，海南首例救治成功的1头搁浅印太瓶鼻海豚重返大海，令无数牵挂着它的人感到非常欣慰。
在以往的救助过程中，一些热心公众由于对鲸豚基本生物学知识缺乏了解，在现场行动时救护方式不够科学合理。热心参与救护行动本是善意之举，但切勿好心帮倒忙，反而成为压垮搁浅动物生命体征的最后一棵“稻草”。
对此，本报记者专访曾参与海南首例救治成功的印太瓶鼻海豚救助的蓝丝带海洋保护协会志愿者、三亚禹途救援队队长李海勤，了解鲸豚救护的误区和正确方法。
问
中国环境报：当前搁浅鲸豚救护案例中，为何成功的较少？
李海勤：鲸豚生活在广阔的大海中，一般不在近岸活动。大多数搁浅鲸豚是在无法下潜或自主游动的状况下，才被海浪推上岸的。搁浅鲸豚大多身体虚弱，身形消瘦，体力不佳。科研人员对搁浅死亡的鲸豚尸检解剖时发现，许多动物的胃容物几乎没有鱼类、头足类、甲壳类等常见食物，也就是说，在搁浅前，它长时间没有进食，仅靠消耗自身储存的能量物质来维系生命体征。
另外，有一些被救助的鲸豚几乎完全无法正常游动，例如无法控制方向，游泳方向总是偏左或者偏右，无法向前游动，有些案例里动物无法保持平衡姿态，躯干总是侧翻。一旦丧失正常游泳能力，动物几乎无法捕食。
所以，在许多案例里，搁浅鲸豚自身较为糟糕的健康状况，尤其是有“内伤”的动物，使得救助难度很大，这也是成功案例不多的根本原因之一。
另一个非常重要的决定因素是，发现鲸豚搁浅之后，能否及时开展科学有效的救护工作？像我们这次救助的印太瓶鼻海豚个体，虽然搁浅时带有明显外伤，外观看起来遍体鳞伤，但只要能够转移到合适场所进行治疗，身体完全有可能恢复健康状态。我们用实际行动证明了一点，虽然总体救助成功率很低，但是有很多搁浅个体依然有成功救助的可能性。
问
中国环境报：公众如果发现搁浅鲸豚，要怎么应对？
李海勤：以往曾经出现热心公众由于不科学的救护导致搁浅鲸豚二次伤害、反复搁浅或者救助失败的案例，这样的事件和结果令人非常遗憾。所以我们建议，遇到搁浅的鲸豚动物，不要盲目推动物下海，而是应该尽量在专业人员指导下，采用科学合理的方式对搁浅鲸豚进行救护。
经常在海滨活动的人，例如渔民、船员、潜水员、冲浪爱好者、帆船爱好者、涉海旅游从业者等往往是最先目击鲸豚搁浅的人群，但由于搁浅具有偶然性，有时游客在海滨景区也有可能发现搁浅鲸豚。
发现搁浅鲸豚后，强烈呼吁大家第一时间拨打12345市民热线、110或119报警电话等求助，观察现场情况并向接线员进行详细描述。根据不同地区的实际情况，接线员一般都会尽快联系可以应急救护响应的机构或人员，例如当地的水生野生动物主管部门、公益组织、科研机构、海洋馆等。
在海南岛过往的鲸豚救援案例里，热心参与或协助搁浅鲸豚救护的机构非常多，例如海岸派出所、消防队、海警、海监、海事局、沿海社区、海滨景区等，在救援行动的初始阶段起到了非常重要的作用。
现在信息传播非常迅速，搁浅事件的关键信息通常都在几小时至几十小时就能够通过微信群、电话、社交媒体、救助网络等众多渠道迅速传递给蓝丝带海洋保护协会、三亚禹途救援队、中科院深海所等专业机构。当然，我们也非常欢迎大家直接拨打蓝丝带海洋保护协会的救援热线电话：0898-88980608（24小时在线）。
问
中国环境报：鲸豚救护，有哪些误区？
李海勤：我认为，主要存在两个误区。
一是以为“把鲸豚直接推回海里就能救它”。事实上，这些需要被救护的搁浅鲸豚由于身体虚弱，即便被迅速推回海里，也可能因为无法正常游动或躲避天敌攻击，而造成二次搁浅或死亡。同时，不科学的搬动方式，如大力拖曳动物尾鳍等，极易造成动物的腹部擦伤、划伤，并且可能导致动物产生应激反应。有些案例里，现场救助人员会大力翻滚搁浅动物的躯干，或者大力推搡动物躯体侧面，期望能够尽快将动物推向海里。但是，这样的鲁莽行动会导致动物身体受到砂砾、石头等频繁刮擦，造成人为的二次伤害。而且在翻滚时，动物胸鳍常常受到压迫，也经常导致损伤，甚至可能导致鲸豚胸鳍、尾鳍等部位发生骨折。
二是以为“鲸豚是条鱼，应该全身泡在水里”。出于这种错误认知，以往我们发现一些公众在救助时，抓着鲸豚的尾鳍把它拖拽回水中。但事实上，对鲸豚来说，这种做法可能是致命的。因为鲸豚和人一样是哺乳动物，依靠肺呼吸，呼吸孔就位于头顶，如果搁浅鲸豚在虚弱期不能够保持呼吸孔在水面之上，极有可能导致其呼吸孔进水，发生溺亡。
问
中国环境报：正确的基础救护方法是什么？
李海勤：一是将鲸豚抬离危险区域，避免潮水反复冲击，减少外伤风险，或将它的身体扶正，不要让它的呼吸孔进水，以免其呛水导致死亡。
二是做好搁浅鲸豚的防晒、降温和保湿。鲸豚皮下脂肪较厚，长年生活在海里，靠海水散热降温。一旦搁浅后暴露到空气中，失去海水的散热，体温上升，高温可能会导致其器官衰竭。同时，鲸豚表皮离开水后，只需十来分钟就会变得干燥甚至龟裂。所以，要用浴巾或者毛巾浸泡海水后盖在鲸豚体表，并持续浇水，保持它们的表皮湿润并降温。这里有一个需要格外注意的细节，即鲸豚是用肺呼吸空气的哺乳动物，因此在救护浇水保湿过程一定要避开呼吸孔，浇水时要掌握好呼吸间隔和频次，最好选择动物刚刚换气后的鼻孔闭合时浇水保湿，否则非常容易会导致动物呛水、呛泥沙等不利后果。
三是挖掘水坑或制作充气水槽，引进海水，让搁浅鲸豚在水里漂浮。我们都知道，鲸豚体重很重，而它的胸腔壁非常柔软，腹腔也没有骨骼支撑。鲸豚是终生水生的动物，在水里时，鲸豚会非常习惯于中性浮力。可是一旦搁浅，身体巨大的重量会压迫胸腔，不仅给呼吸和血液循环等带来极大障碍，脱离水体时间太长还会导致重要脏器受损。所以，鲸豚在海滩上等待转运或涨潮时，我们要先挖深坑，引入海水，像打造儿童游泳池一样，尽量让鲸豚在水中漂浮起来。
四是疏散人群，避免鲸豚产生较强的应激反应。因为鲸豚搁浅时非常惊慌，人群围观的嘈杂声音、灯光或频繁触摸等，都可能惊扰鲸豚，引发应激反应，造成鲸豚死亡。
总之，在专业救护人员到来前，最好能够沉着冷静并且量力而行，根据现场实际情况灵活应对，尽可能做好以上这些基础救护工作，就能为专业人员下一步要开展的健康评估、救援方案制定或者转运至合适的暂养地等后续行动争取更多的时间。
问
中国环境报：我们付出巨大的努力救护鲸豚，但大多数情况下还是无法挽回它们的生命。您觉得这种付出和努力，值得吗？
李海勤：生命救援行动经常是在与时间赛跑，无论如何，我们一切努力的终极目的只有一个，就是尽可能救助每一头需要救助的鲸豚。在过去的十多年的鲸豚救护过程里，虽然有太多的遗憾，例如很多动物在生死救援的黄金48或72小时后还是不幸去世。但是，生命诚可贵，在生命的最后时刻，这些鲸豚无一不是保持着强烈的求生本能。最近这些年，我也多次救援怀着宝宝的鲸豚妈妈，也或许是母爱更加激发了她们的求生欲，让它们没有放弃任何一丝丝可能活下去的希望。
时至今日，我仍然惊讶于这些海洋精灵向整个世界展示的生命力，是如此顽强不屈，令人触动。而我们唯一能够做的，是尽最大可能去点亮那些搁浅动物在最后时刻所追寻的生命之光。虽然经历了无数次的失败才有可能获得一次成功，但我一直在践行我对生命救援行动的信念：相信生命的奇迹，才有可能创造奇迹！
鲸豚专业知识咨询顾问：
中国科学院深海科学与工程研究所，海洋哺乳动物研究团队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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